Saturday, January 30, 2016

我看《我是歌手4》(一)——HAYA乐团给非主流的启示

HAYA乐团在《我是歌手4》第二期和关喆双双被淘汰了,虽然我觉得可惜,但这也是在我的预料之中——我想黛青塔娜(主唱)也是心里有数,在这个以流行类歌手为主的比赛,加上成绩是完全交由500名大众评审决定,一个世界音乐曲风的乐团要突围而出是相当困难的。


虽然如此,HAYA乐团其实已经赢了。他们不是赢了这个比赛,而是赢得了更多群众(现场观众和电视观众)——通过在《我是歌手》舞台,他们独树一格的演绎方式(完全和其他歌手不一样)成功给平时没有接触世界音乐的听众一个震撼性的音乐教育,降低了那些听众的接受世界音乐的门槛——加上来自各种领域的专业讲评(包括音乐教授、DJ、作曲人、作词人等等),以及参赛歌手对HAYA乐团的赞赏,让电视观众对他们的音乐多了深一层的认识和欣赏。我本身就是他们赢到的其中一个电视观众,在看了第二期之后,我就到Youtube找他们在沙漠拍摄的《轮回》MV来看了(黛青塔娜的脸部化妆实在太赞了,从侧面看的话就像两个人一起在唱歌),看了《轮回》之后我就继续找《疯马》来看。虽然我不知道他们还参加过什么其他的比赛,但要接受《我是歌手》的邀约到一个自己处于劣势的舞台参加比赛,是需要一定的勇气。


(在开始讨论之前,我先此地无银三百两作一些声明,我没有排斥“地下音乐”或中文摇滚,我到现在仍然庆幸我有机会见证十多年前“黄火”的辉煌时代,曾经拥有过《极端粪子》合辑、《乐战宣言》合辑等等唱片。)

问题一:你有接受自己的音乐是“小众化”吗?
我突然就想起了在马来西亚非主流的音乐人,如果我有机会和他们交流的话,我会推荐他们看《我是歌手4》,看看HAYA乐团怎样和流行歌手所作的交流。他们所经营的音乐之所以会成为“非主流”,是因为他们的音乐类型不属于一般听众所习惯接受的音乐范围之内。非主流音乐人必须认清的一个事实是,他们的音乐是属于”小众化“的,不需要去埋怨或者感慨什么的——不用一直想为什么主流音乐的演出比较受欢迎,为什么媒体没有关注非主流音乐等等等等,然后批判是国家的错政府的错社会的错。与其继续作没有结果的埋怨,倒不如实实在在去作好介绍自己音乐的功课。主流音乐和非主流音乐各有自己的经营方式,非主流音乐人不需要用衡量主流音乐的尺来检视自己的成绩。

在马来西亚经营非主流中文音乐更是难度重重。由于马来西亚的听众对多元语言的音乐接受度很广(对一般马来西亚华裔朋友,懂得五、六种语言(包括方言)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反而对非主流音乐人是一种挑战——就拿玩庞克音乐的中文乐队来讨论吧。即使他们的歌曲是以中文演唱,喜爱庞克音乐的中文听众也不一定会买账,因为这些听众会直接去找英文庞克歌曲来听(对很多马来西亚中文听众来说,英文不是听不懂得外语,在欣赏英文歌曲完全没有障碍)。加上庞克音乐是源自西方的,听惯了西方乐队演绎的英文庞克歌曲,就会觉得中文乐队的庞克歌曲不对味。

听众群的大小是决定持续性经营音乐的难度的主要因素之一,听众群越小就越难长期维持下去——如果太少听众喜欢我们的音乐的话,我们怎样能够持续地作演出来分享我们的音乐呢?开始的几次演出我们可以有很高的斗志力,可以潇洒地说“听众多少也没有关系”,时间一久就会发现我们无法再逃避现实的问题了(例如收入的问题,因为人总是要吃饭的)。

问题二:你有瞧不起别人的音乐吗?
某些经营所谓含有比较高的“艺术成分”的艺术活动(当然音乐是其中之一)的工作者,在谈论到流行艺术的时候,言语中不经意会带着一点点的不屑。就让我不点名举一个例子吧:某个非流行艺术的工作者在一篇文章中提起了大马拍摄的贺岁片《东主有喜》,说他在搭长途巴士时通过座位视频免费观赏这出电影后,竟然说不后悔没贡献过一张票根——而且还间接将它跟探讨大马印度社群困境的电影《Jagat》比较(根本都是两出风牛马不相及的电影,就像拿一粒橙跟苹果比较)。如果我是执导《东主有喜》的李勇昌导演的话,看到这篇文章之后我会感觉很难过。

我们应该学会拥有谦卑和包容的心,也要学会以尊重的态度去面对我们不熟悉的音乐——虽然这句话听起来好像在上道德教育课,但真正做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在接触数码音乐的管道之后,最大的领悟是要以一颗谦卑的心去聆听音乐,因为各种类型音乐都有太多各自值得去欣赏和学习的地方。然而,中文流行音乐时不时会被一些人当箭靶进行贬低来抬高自己(尤其在没有很多限制的网络),即使他们不熟悉中文流行音乐(然后还以为自己了解中文流行音乐)。试问一下,你的身边是不是也有这些患有“否定症”的朋友呢?例如:
  • “你只是听中文歌而已啊?做么酱差的!我是不听中文歌的。”(听不听中文歌曲确实是很个人的事(不听中文歌是没有错,就像不听英文歌也没有错),如果没有听的话怎样知道中文歌差呢?我只能为他过去听中文歌时某段不愉快的经历而感到抱歉…)
  • “我以前有听中文歌的,只是现在已经会听英文歌了,不听中文歌了。”(听歌口味改变也是很个人的事)
  • “中文歌只有抒情的商业情歌而已,很显。”(虽然抒情歌的确是占中文流行音乐蛮大的篇幅,然而他接触中文音乐的管道或许比较狭隘(因为没有兴趣),所以得到的印象会比较片面)
其实,这种“否定症”不限于音乐领域,是马来西亚社会各领域其中一种常见的现象——用一句比较简单的话来说,这种“否定症”就是外国的月亮比较圆的心态。拥有这种心态的人不懂得也不愿意去欣赏(或者刻意忽略)和接纳自己身处的社群所拥有的优点,然后用其他社群的优点来打击自己社群的人,来凸显出自己在社群中比其他人拥有“较高级”的鉴赏能力和品味等等。值得庆幸的是,这个现象在马来西亚中文电影方面近年来有逐步的改善。

无可否认的是,流行音乐的确是拥有比较大的听众。如果非主流的音乐人想通过与主流音乐人合作或他们的管道来扩大听众群的话,首先就要将大家放在同样水平线的平台,没有谁的音乐是比较“高级”的,然后也学会接纳对方的音乐。中文流行音乐的确还是有很多需要进步的空间,我想大家都会欢迎有建设性的评语,而不是带有恶意的抨击——因为没有人愿意和瞧不起自己的人合作的。

问题三:你有给音乐做够功课吗?
我想在这篇文章提出的最后一个重要的点就是:“不要低估听众的鉴赏能力”。在这个网络非常发达的年代,听众可以接触到的音乐是相当广泛的,一些听众的鉴赏能力往往会超乎很多音乐人所能够想象的。《当今大马》的特约作者郭忠民(平面设计师与插画师,身兼慑魂乐队主唱和耳鸣乐队吉他手)在《Bersih、庞克与反叛》这篇文章中写了这样的一句话:
“我们华语教育体系从小就受到港台流行音乐的‘洗脑’,加上虚伪的礼教下,对美的鉴赏变得无比僵硬。相比马来朋友,多数从小就接触西方摇滚,他们的观念里,音乐不会只有‘快歌’和‘慢歌’的差别,至少可以理解音乐上的多元思维和反叛。”
我只能说以上是基于作者所接触到的群众或者生活圈子而作的结论,或许他比较少接触只听流行音乐没有听摇滚的马来朋友,以及聆听多元音乐的华裔朋友。除了之前所提到对流行音乐的不屑之外,以上的话也赤裸裸地暴露出很多音乐人对中文听众的低估,以及鉴定潜在听众的方向错误。如果音乐人发现到自己的音乐的听众比预期中少很多,首先要做的事情是检讨自己而不是去埋怨制度批判听众:
  • 你是不是有为介绍自己音乐作足够的功课呢?你没有介绍你的歌曲的话,谁会了解你的歌曲哦?如果你的潜在听众包括非中文听众的话,有没有在(例如)Youtube的影片加入英文翻译呢?(可以参考HAYA乐团的Official MV的处理方式)
  • 你有没有将你的歌曲放到适合的管道呢?为什么我会无端端听到Ali Aiman的《Breathe》而没有无端端听到你的歌曲呢?天啊在这个年代请不要再迷信实体唱片了,快快将你的歌曲放到iTunes、Spotify、KKBox等数码平台去吧!(不知道怎样上架歌曲到数码平台?麻烦你联络我一下。)
  • 在搜寻潜在听众的时候,你所设定的方向是不是正确呢?如果向钟爱流行抒情歌曲的听众硬推他们不熟悉的音乐类型的话,往往就会徒劳无功的。你有没有折衷选择一个他们比较可以接受的方式来让他们接触你的音乐呢?
由于没有人是有义务帮你介绍你的音乐或者搜寻你潜在的听众,没有正规唱片公司支持的独立音乐人更要投入时间和精神进行介绍音乐、上架歌曲和搜寻潜在听众的工作。没有办法,如果要更多人认识和欣赏你的音乐的话,即使多么不愿意都必须进行着些工作。世界上这么多歌曲,听众们也不一定是要听你的歌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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